青春作赋_大汉帝国全史(共五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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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作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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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刘縯送走了蔡阳县的官吏,那边离了舂陵的刘秀正直奔新野而来。有人又有疑问了:刘秀不是去太学读书了吗,怎么又回到了舂陵?

“放假了。”对于这个问题,定会有人不假思索地举手抢答。

回答“放假”的同学请坐下,你们太小看刘秀了。他要回家还用得着像你们一样苦等放假?他根本就是辍学回来的。

天凤元年(公元14年),二十岁的刘秀进入长安太学成为一名太学生。入得国家的最高等学府,是众多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是日后涉足官场、平步青云的踏板,有的人甚至十几年如一日地赖在太学不走。可刘秀的太学生身份仅维持到天凤三年(公元16年),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年的时间。从以往的经历可知,刘秀不似读书的天才,因此这点儿时间实在不能算长。放到现在,读个专科十分勉强,想“三加二”升本科更是万万不能的。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刘秀做出辍学决定,肄业回家的呢?

有人说是因为其刘姓宗室身份让他在新朝的太学中受人排挤,混不下去了,所以回家。

这个观点显然站不住脚。因为我们知道,刘秀在短暂的太学生涯中结交了众多好友,光是能在史书上留下记载、有名有姓的就包括但不限于邓禹、严光、韩子、朱祐、刘嘉、来歙等,至于默默无闻者,更是不可计数。而且后来刘秀在太学越来越吃得开,甚至连大司马严尤、司命(相当于司隶校尉)陈崇等都对他另眼相看。既然如此,刘秀就不大可能受排挤。

于是又有人说是因为刘秀缺钱,毕竟刘秀家里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大哥刘縯为了养士,连劫道的勾当都做得出来。穷困如斯,想来也不可能在经济上给刘秀多大的支持。

诚然,刘秀来到太学之初经济上是比较困难的。当时出行,普通老百姓当然是靠自己的一双脚,而有身份的人至少要有一匹脚力。古往今来,出门有代步的脚力而非靠自己的脚力,是一个人身份、地位的象征。

说到代步工具,古代最常见的当然是马。人骑马行走于大街之上,个头儿和眼光自然会高人一等。如果你很牛,比如说是权贵或是富商,那就能坐马车,较之骑马又多了几分平稳、舒适。至于皇帝,和天下人又不一样,规格要超出许多,虽然不可能御龙,但拉车的至少得是四匹到六匹同等高度、毛色纯白且训练有素的骏马。相比于老百姓,太学生刘秀当然也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能同百姓一般光靠两只脚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穿梭。可腰包瘪瘪的他买不起马,怎么办?

换作其他太学生,可能会一狠心咬咬牙,觍着脸找几个朋友借三五千钱,在市场上随便找一匹毛色、体态都甚是欠佳的老马充门面,再从本来就紧巴巴的伙食费中硬挤出一点儿供马。可如此节衣缩食,时间一长便会导致自己和老马都营养不良,某天上街两者皆四肢发软,不留意间突然来个马失前蹄,连人带马齐摔个四脚朝天。等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后,气急败坏地把老马拼命拽到市场出售,结果算去折旧费、养伤费、营养费、过时费等,得钱二千不到,还不够还朋友的钱,于是索性再一咬牙,钱就不还了。结果,最后既没了朋友,也没了马。

对此种寻常人的作为,刘秀当然不能苟同,他有不同的想法。思来想去,最后他决定另辟蹊径,准备忽悠同宿舍的韩子入伙,和他一起购买一匹牲口充当脚力。韩子是个实在人,他也没什么钱,把兜掏光了和刘秀的钱加在一起数一数,数目大概也就够买一匹老马,还十分勉强。韩子遂决定明天去市场看看有没有便宜可捡。

“不,”刘秀摇摇头,否决了韩子捡漏的提议,“明天你跟我去买一头驴。”

此言一出,韩子当时就要跳起来:“莫非要指驴为马,你当长安人不识驴乎?这个人你要丢便丢,我韩子堂堂太学生恕不奉陪。”

刘秀却不生气,他跟韩子解释说:“马贵驴贱。我们先买一头驴,再用剩下的钱给驴配辆车。骑驴当然见不得人,可有了车,档次不就上去了吗?然后我们有驴有车,平时无事的时候可以用驴车给人拉货,上街的时候遇到想搭顺风驴车的,我们就给他个优惠价。这样一来二去,钱不就有了吗?有了钱,我们再把车升级,这样就可以拉更多的货,载更多的人,挣更多的钱,然后我们再把车升级……”

说着说着,韩子已经被刘秀给他画的大饼绕晕乎了,糊里糊涂地就跟刘秀去买了辆驴车,结果他们还真在当时的长安引领了一股时尚潮流。

除了搞运输赚钱,刘秀还和同学朱祐一起卖过蜂蜜。朱祐的医学知识大概是家里祖传的,他懂得一些看病制药的手段,对自己所制药物的药效也很有信心,却没有人愿意买他的药,理由很简单:太苦。

自古人们皆知,良药苦口利于病,可不利于吃。于是刘秀找到朱祐,在他制的药里面加入蜂蜜再拿去出售。蜂蜜本身就有扶正、调补脾胃的功效,蜂蜜和药不仅增强了药效,还改善了口感,这样一来朱祐的药在长安大卖,两人着实赚了不少。

到了后来,原本穷酸的太学生刘秀不仅腰包充实,甚至还搬出了太学宿舍,租住到了长安的宗室聚居处、高档住宅区“尚冠里”。因此,刘秀没钱辍学一说也不能成立。

然后又有某著名作家说,刘秀是因为烧了刘秀的藏书阁,于是跑路。

这里要说明两点:第一,此处后一个“刘秀”乃是当时的国师刘歆,此公在建平元年(公元前6年)的某天突然脑子一热,将自己的名字由刘歆改成了刘秀,但为了和光武皇帝刘秀区别,历史上一般还是叫他刘歆;第二,此种说法于史无载,故不予讨论。

于是,人们讲到这段历史的时候干脆避而不谈,或笼统地归结为“因为种种原因”。这也是可以的,但显然我在这里不能简单地用“种种原因”一笔带过,毕竟大家来捧场,就是想知道原因的,这“种种原因”算哪门子原因呢?

为了尽可能地把“种种原因”讲出来,我尽量从我的角度进行分析。当然,实事求是地说,我也只是间接解读加猜测,并没有直接证据,大家姑且听之,毕竟现在谁也不能把当事人刘秀叫来问个清楚。

要研究这个问题,我们首先需要知道作为太学生,刘秀的学业如何。答案也许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作为太学生,刘秀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

在孝武帝刘彻设立太学之初,太学规模颇小,学员只有五十人,课程仅开设五经,也就是《诗经》《尚书》《礼记》《易经》及《春秋》五本儒家经典。后来,随着太学规模越来越大,到了王莽那时候,太学生已经超过一万人,课程也从原来的五经发展到讲授《公羊传》《穀梁传》《左传》《周官》《尔雅》,等等。为了能尽快出人头地,太学生历来多是主修一本或几本经典,再辅以其他课程,毕竟技多不压身,谁知道自己会因哪门课的表现获得朝廷的青睐。可刘秀是个异类,即便是《后汉书》这样的正史,也只含糊地记载“受尚书,略通大意”。也就是说,脑子活络的刘秀在三年的太学生涯里只修了《尚书》一门课,成绩还并不是一般,而是非常一般。

偏科也偏得不怎么样的太学生刘秀,在当时的太学中大概是不怎么受老师喜爱的。教授他《尚书》的是中大夫许子威,也是当世的名儒之一,但越是名儒,越容易偏执己见,通常也越迂腐,因此他或许从未正视过自己这位学生。因为在老师看来,学生应该埋头苦读,应该皓首穷经,而不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说到皓首穷经,就不得不多说几句。

古代人写作,尤其是传世的经典,往往惜字如金,极少有废话。别的不说,单说《尚书》一书,全篇两万五千七百字,一天学一百字,节假日休息,一年学完绰绰有余。那有什么必要搞到头发都白了,才敢说自己可能通晓了其中深意?

因为这完全是后来的读书人自己作的。世上的书那么多,好好读完一本,然后再读下一本,有什么不好呢?

不好,因为这本书我读过,你读过,他也读过。怎么才能体现我和其他人不同呢?只读原文肯定是区分不出来的,于是我要一篇一篇地分析,要从竹简的表面深入进去,窥破作者的内心世界,再挖掘一些与众不同的本质来,方才显得我这个读书人与众不同。

这还是第一批读到书的人,他们挖掘起来相对容易。到了后来的读书人,因为前人已经挖掘过一轮,为了彰显自己已超越前人,只能继续深掘其中隐秘,遂把文章一段话一段话地拿出来在放大镜下阅读,充分发挥举一反三的思维,拔出萝卜带出泥般地把文章的内容引申出去,甚至恨不得对作者的灵魂进行拷问,以期从其口中逼出一个“然”字。更后来的读书人就越发困难,只好在犄角旮旯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抠,一句话掰开揉碎放到嘴里使劲咀嚼,敲骨吸髓般品味一番,然后告诉世人,这个字是甜的还是咸的。

这就矫枉过正、过犹不及了。还是拿《尚书》举例子,西汉有个叫朱文公的,注解《尚书》就注了三十多万字;又有一个叫秦延君的,更是这些人中的翘楚,他光注解《尚书》中的《尧典》一文,就整出了十几万字。这些人拿着从自己脑子里倒腾出来的东西,堂而皇之地告诉大家:“作者写书写到这段时是这么想的,写那句话的时候是那么认为的……”

得亏《尚书》的作者死了,不然他活过来看了也犯迷糊,不禁暗自怀疑:“我当年真是这么想的吗?”

从这里我又想到,当年曾经看过韩寒的一段话,大意是说有一次他的文章被选作中学的语文阅读理解材料,有五道题,他自己拿来做,错了四道。最可笑的是,他把“作者要表达的中心思想”一题选错了。

于是我不得不暗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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