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的否极泰来_大汉帝国全史(共五册)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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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的否极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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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玄确实没安什么好心,以刘秀手下那寥寥可数的几个兵将,根本不可能以武力平定河北这么大一块地盘,因此刘秀一开始只好走怀柔路线。他打着自己“汉大司马”的旗号,一个县接一个县,一座城接一座城地去安抚百姓。每到一个地方,他都要会见当地的大小官员,考察他们的业绩,还把监狱里的犯人都放了出来,同时革除新朝的各种苛政,使其恢复到汉朝的样子。

老百姓的要求很低,只希望有一个好的领导,让地方上能安居乐业,一听说大司马刘秀来了,纷纷出门相迎。刘秀手下的士兵军纪很好,基本不骚扰百姓,而百姓们送来的钱粮也都被刘秀推辞掉,这下他更得民心了。

刘秀有一个来自新野的太学同学,名叫邓禹,是当时有名的神童,十三岁便进入太学学习。此人不愧“神童”的称号,年纪轻轻的他到了太学,竟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定大自己七八岁的刘秀是真正能成大事的人,在长安整日鞍前马后地跟随刘秀。据说即便后来回了家,他仍多次产生举家搬到舂陵依附刘秀的打算。

后来刘玄做了更始皇帝,地方豪杰更是三番五次地向更始朝廷举荐邓禹,推他出来做官。邓禹却压根儿看不上刘玄,更不愿意为更始朝廷效力。后来被逼得烦了,邓禹干脆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到长安找刘秀。

到了长安邓禹才知道刘秀已经跑去河北,他便只拿着一根棍子做拐杖,又毫不停歇地跟着刘秀的足迹北上,终于在邺城追上刘秀。

刘秀见了老同学,心情还不错,笑着问他:“我现在有任免官员的权力了,你这么大老远跑来,是不是想当官啊?”

邓禹摇着头:“非也。”

“哦?”刘秀接着问,“那你所为何来?”

邓禹正色回答:“我希望能助你威加海内,而我也能有尺寸之封,将来名留青史。”

刘秀听明白了,这是劝他造刘玄的反,自立门户!

在此之前,刘秀即便有当皇帝的想法,也只是在内心深处想一想而已,否则哥哥刘縯无端被杀时,刘秀就应趁天下大乱之际自己出来做一番事业,决计不可能留在更始朝廷任人宰割。这次刘秀从长安跑出来,对于之后怎么办,他并没有长远的打算,而邓禹现在要他自己打天下。没了哥哥刘縯,这天下刘秀自己能打吗?

能!

邓禹接着给刘秀分析:“更始皇帝虽然占了关中,但天下尚不安定,赤眉、铜马之类的队伍,人数动辄以万计,长安周边的三辅地区也远不算太平。况且更始皇帝此人能力不行,手下皆是贪权图利的庸人,只知道图一时之快活而已。你虽然有功劳,有能力,在这群人中却不免被排挤、打压。因此,为今之计莫过于招募四方英雄,救民于水火,做一番高祖当年的功绩出来。”

邓禹的一番话对于刘秀如醍醐灌顶。他现在虽受命镇慰河北,可以如此少的兵力,失败了可能身死,成功了难免再步哥哥的后尘,与其如此,倒不如自己干,至少还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这条路虽然艰险,却也还有成功的可能。

于是,刘秀把邓禹留在身边,经常和他商量各种事情,将其视为自己的心腹密友。但对于这第三条路,刘秀仍持谨慎态度,不敢一下子就上道,而是一边继续走,一边思考独立创业的可行性。

然而,刘秀的运气确实不怎么样。等进了邯郸,城里有一个人求见刘秀。来人自称是景帝的第七代孙、赵缪王刘元的儿子刘林,他同样是来劝说刘秀自立为王的。据说当时南方有童谣这样传唱:“天下能不能太平?那要看赤眉军的意思;谁能得天下?得河北者得天下!”

刘林认为,既然刘秀现在镇慰河北,就有了得天下的先机,剩下的就是对付赤眉军。至于更始皇帝刘玄,则根本不足为虑。

那赤眉军好不好对付呢?在刘林看来,赤眉军好对付得很。眼下赤眉军的主力在地势较低的河东,而黄河从地势较高的列人县北边流过,只要从此处掘开河堤,大量的黄河水携势能涌出,定能将河东变成泽国,赤眉军哪怕有百万之众,也只能成为“游鱼”。

刘林这个计策可谓丧尽天良,刘秀哪里肯从!连带着刘林这个人,他也看不上,不愿再搭理,于是干脆带着手下离了邯郸,往真定方向跑去。

刘秀没想到,他这一跑给自己跑出了天大的麻烦,使得之后一段时间内自己被迫陷入仓皇逃窜、几无容身之地的窘境。

刘林见刘秀非但不采纳自己的建议,还跑路了,心里有气,心想:“你刘秀是景帝的七世孙,我刘林也是景帝的七世孙啊,平白给你称王称霸的机会,你竟然如此待我,不如我自己干!”可他转念又想,刘玄、刘秀毕竟起兵在前,占了先机,自己在身世背景上又不强于他们,如何才能在这场角逐中胜出?莫不如另找一个人出来充门面,自己在背后做主使?

于是,刘林找到他相熟的一个朋友,即在邯郸城里算卦的王郎,宣称王郎的真实身份是成帝的儿子刘子舆,因为受到迫害不得不改名换姓,流落民间。刘林毕竟是正宗的刘姓宗室,经他的口这么一说,王郎这个平日在邯郸城街头巷尾毫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份似乎一下变得神秘且非同寻常。此外,王郎这个名字起得也好:“王”者,王室也;“郎”者,成员也。邯郸的百姓们不得不将信将疑起来。

加之王郎作为职业算卦的,哪怕没有什么真本事,嘴上却能侃。他马上对自己的身世来历进行了一通编造,声称自己的母亲是汉成帝的宫女,服侍过成帝之后生下了他。

这时候明白人就会提问:“既然如此,你如何能躲过成帝的皇后,也就是赵飞燕的残杀和迫害呢?”

王郎继续编,说:“苍天庇佑,王者不死啊!”他说自己一生下来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变得全身僵硬、冰冷,就跟死了一样。就在大家都以为婴儿已经夭折的时候,天上降下两道黄光照在他身上,半天之后,他又醒转过来。后来赵飞燕想杀他,是他的母亲找了一个婴儿与之掉包,然后把他送到宫外,才保得性命。

这段经历在当时人听来既有可能又含天意,使人从将信将疑变成信了七八分。

到这里,王郎还没打算收嘴,而是继续填充自己的履历:十三岁的时候,他跟随知道自己身份的郎中李曼卿到蜀郡,十七岁时到楚国丹阳,二十岁时回到长安,后因为王莽的迫害,辗转又到了中山,随后往来于燕、赵两地,以待天时。

这一通谎话言之凿凿,实在是让人想不信都很难,况且对于当时的百姓而言,成帝的儿子要比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景帝七世孙更有号召力和吸引力。

更始元年(公元23年)十二月,刘林联合赵地的豪族李育和张参,三人共立王郎为帝。

听说汉成帝的儿子出现了,赵地的百姓向邯郸蜂拥而来。须臾之间,王郎便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子变成了一个占据邯郸城,身居赵王宫,以刘林为丞相、李育为大司马、张参为大将军,手下多达十余万的真命天子刘子舆。

当了皇帝,王郎下的第一道手谕便是派兵拓展地盘,并以十万户买刘秀的首级,逼得刘秀不得不远走蓟县。

可到了蓟县,刘秀越发倒霉。他派一个叫王霸的人在蓟县招募兵勇,准备抵抗王郎,没想到非但一个人都招不到,还被蓟县百姓一番奚落。更糟糕的是,蓟县有一个叫刘接的宗室,刘秀的徒劳无功给他提了个醒。此公经过一番考虑,决定在蓟县起兵,投靠王郎,并宣称刘子舆的使者已经到了蓟县,又派人把蓟县的城门全部把守起来。一时间,蓟县城中人心惶惶,刘秀不知真假,认定刘接是要拿他的人头去换那十万户的封邑,赶紧带着手下人拼死打破蓟县南门逃去。

跑出蓟县,刘秀更是风餐露宿,甚至路过县城都不敢进入,生怕王郎的人正在里面等着他。就这样走到饶阳,刘秀终于坚持不住了,因为饿。毕竟自从出了蓟县,一路上为了不被王郎的人发现,大伙儿既不敢也没钱进城购买食物,更不敢打劫远离城镇的人家,基本上没吃过一顿饱饭。

没办法,最后被饿急眼的刘秀决定孤注一掷,诈称自己一行是邯郸来的使者,冒险进入饶阳城,直奔城中客店。

店家听说他们是王郎的手下,自是不敢怠慢,马上报告饶阳县衙,并立即安排刘秀等人吃饭、休息。大伙儿好多天没吃过饱饭了,这下终于可以敞开肚皮吃,恨不得将每一粒米饭和每一滴汤汁都塞到嘴里。等县衙的官吏们到了客店,看到满屋的狼藉,不免心生疑虑:天子的使者吃相这般狼狈,成何体统?莫不是有诈?

领头的官吏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暗中吩咐手下拿几面鼓出门,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使劲地捶。待鼓声骤起,刘秀派人询问时,官吏便告知他是邯郸来的将军到了。

“邯郸的将军!”刘秀的手下听了脸色煞白,吓得差点儿跳起来,刘秀更是以上厕所为借口偷偷跑出客店,准备开溜。

但刘秀到底多长了个心眼儿,仔细一听发现,既然是王郎的军队到了,那为何只有鼓声而没有士兵和马匹的嘈杂声?他转念一想:其中是否有诈?况且如果王郎的军队真到了饶阳,自己慌慌张张地离去,肯定会被别人怀疑,如真有军队追赶,届时自己手下这么丁点儿人如何逃得脱?倒不如赌上一把,或许能骗过对方。

想罢,刘秀收拾心情,深呼吸一口,面色如常地走回店中,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酒,又扯了一块肉塞到嘴里嚼着,然后才跟县衙的官吏说:“劳烦尊驾请邯郸的将军进来一起喝一口吧。”

官吏看刘秀神情自若,虽然仍有疑虑,但也没法儿求证,只好支支吾吾地推托说将军没空前来。刘秀察言观色,知道他在说谎,根本没有邯郸来的将军。不过刘秀也没跟他较真,吃饱喝足后让手下将干粮打包,才从容地出门,“依邯郸天子口谕”继续上路。

刘秀有惊无险地出了饶阳,心头提着的一口气方才敢呼出来,再也没胆进任何一座城。可他们在饶阳露了行踪,之后不免一路被王郎的兵尾随追击,只好昼夜兼程地赶路。时值严冬,寒风如刀,冰霜扑面,刘秀一行人顶风冒雪地前行,以致手生冻疮、脸面破裂也不敢停歇。好不容易到了曲阳,大家实在是扛不住了,刘秀才让众人休息。可大家还没喘口气,就听说王郎的兵又赶上来了,刘秀只好带着手下继续跑路。

曲阳前方有一条大河,名曰滹沱河。如非史书谣传,此河像极《西游记》中的通天河。当刘秀一行来到河边,正苦于无船、踌躇不得渡河时,原本波涛汹涌的河面一夜之间竟然结冰,而且“冰坚可度”,且待刘秀一行人过河之后,冰面立即消融、塌陷,将追兵阻挡于河对岸。

当然,此等魔幻小说的情节,大家看了自然是不信的。要我说,更有可能是河面结冰,刘秀等人不知冰层厚薄,但追兵日近,只好做了大不了掉入龙宫的打算,冒死渡河。结果刘秀的运气非常好,冰面的结实程度堪堪能支撑他们这少数人马,等后面的人上冰面,冰层已不堪重负,碎裂瓦解。

简单地说,就是刘秀命好。

想来也是,史书上哪个成大功者不是运气爆棚的命好之辈?倘若刘秀命歹,在此不幸落入河中,在史书上大概最多能和哥哥刘縯或者其他人“合为一传”,而无《光武帝纪》一文了。

过了滹沱河,刘秀一行人又遇上了暴风雨,冬季的大雨夹杂着凛冽的寒风,冰冷透骨。为了不成为路上的冻死骨,刘秀与众人只好在路边找了一间破败不堪的空房子暂住。

四壁漏风的破房子显然不能遮挡沿着门墙缝隙到处灌进来的冷风,但比起天气的恶劣,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内心的凄凉。还好,这时候刘秀身旁依然有对他至死不弃的追随者:主簿冯异不知从哪处墙根寻来一捆干柴,邓禹把火点起来给刘秀取暖。刘秀蜷缩在火堆旁,盯着火旁不断滴水的湿衣服,捧着冯异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碗麦饭难以下咽。他这样并非只因自己处境凄惨,更为身旁这些不为高官厚禄,为帮助自己成就大业的手下、兄弟和朋友感到不值。

自己的出路在哪里?

也许刘秀很多时候都是茫然无措的,毕竟一开始他只是在追随自己的哥哥刘縯起义。刘縯被杀后,他则致力于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出了长安,虽然邓禹等人劝他自己出来单干,可他整天基本处在四处奔逃的窘境,哪里想过明天?这一夜,刘秀注定无眠。

第二天风雨停歇,浑浑噩噩的刘秀与众人继续赶路,来到下博城附近。这是一个岔路口,于是手下来问:接下来该往哪里去?

刘秀半天没说话,他自己也正要问这个问题:王郎的追兵在后,自己究竟要往哪里去?幸而,此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身着白衣的老汉,给刘秀指了一条明路:“小伙子,努力啊,前面就是信都郡,信都是长安的门户,离此地只有八十里了!”

刘秀听了老汉的话,赶紧上马,疾驰赶赴信都。这时候整个河北大半已经落入化名“刘子舆”的王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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